绵阳,四川省第二大城市、古称“涪城”、“绵州”,是诗人李白的故乡。“操哥”为四川方言,意思是“混社会的小年青”,同时女性称之为“操姐”。操哥=超哥
(如果你处于30-45岁的阶段,请耐心阅读全文)
如今的绵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仍扭动着身体不停的想要更深层次的蜕变。有些变化是我们行走于街头巷尾完全能够看到的。那些矗立着的新颖高楼,呼啸疾驰的豪车,消费不平的餐厅酒吧和那些与流行并进的时尚品牌店满满充斥着这个城市。
而绵阳似乎也没有变。像自家的小院落,你会轻而易举的找到熟悉的角落和熟悉的感觉。只是我们在悠哉悠哉的生活,没有察觉出院中的树枝早已吐出了新绿,绽放出了花朵。
时间流淌的很快,当那些被冠以80后或90后的青年人在这个城市开始以新的方式生活着,新奇的事物,新奇的思想和虚拟的网络世界他们习以为常。他们不知道,似乎也不是太关心这个城市的90年代那些年青人是怎样生活的。因为那期间的人即将或者已经跨入不惑之年。对他们来说这些是有着年龄和思想差异的人。只是偶尔会在卡拉OK厅感叹眼前某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哥老倌在唱着那些不在流行的粤语老歌时,竟然是如此的字正腔圆和情深意切。
谁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经历了什么,只有通过歌声才能向我们拉开二十年前的90年代记忆中绵阳城那个时代的序幕。
90年代正是港台流行文化盛行的时期。港台电影电视大行其道,粤语流行歌曲响彻着大街小巷,港台明星偶像所代表的形象深入人心。宝丽金,寰亚电影,飞图唱片,是屏幕最经常闪耀的字眼。四大天王,张国荣,谭咏麟,李克勤,黄凯芹,BEYOND,周润发,万梓良,王杰,大傻,张曼玉,周慧敏,刘嘉玲,叶子楣,曹查理......这些熟知的名字构成了当年正经历着年青的所有人的回忆。
那个年代的绵阳也许算个是个混杂的城市。之所以杂乱是因为这里云集着各种混江湖的年轻人。我们称之为“操哥”。操哥们大部分来自周边区县乡镇的农民子弟和城里的无业人士,这当中也有学生,出租司机,摊贩,老板等等。他们相互没有目的,友好的搅混在一起,穿越在外界和自己本该属于的圈子之间。总之,这些群体组成了那个年代独特的操哥社会。
其实各路江湖儿女皆有来历不凡者,但多数还是以绵阳本地人为主。你经常会听着一些来自各个区域出类拔萃人士的名字。比如说什么游仙的X娃子,永兴的XX娃,南山的X娃子,工区的X娃子,小浮桥的XX娃,影视舞厅的XX娃。他们在小小的绵阳,绵阳小小的某个山头,某个就近的街镇或某个舞厅顶着“最大”的光环。如今你要是问一些四十来岁开宝马路虎的哥老倌,他们依然记得那些名号。出人头地成为像小马哥那样的偶像是当时许多人的终极目标。
“操社会”是当时的年轻人生活的代名词。其实当时操社会的哥哥姐姐们并不知道自己在或将要做什么,只是各路年轻人混在一起,大家用各自的门路吃着点票子,然后呼朋唤友的,不顾明天快乐的吃着喝着,唱着跳着。通宵达旦的看着那些尽显英雄本色的警匪片和Y录像,当然也少不了打捶角孽。其实大多数的打打杀杀,除了偶尔的堂口帮派之争外,剩下的无外乎都是为了小小的口角或在舞厅因争抢女伴而发生的。值得可笑的是,当时的超哥有着超强的自我审美能力和自尊,若是他那天看不惯你,或者就因为你带着不屑的眼神瞄了他一眼,那接下来总有一出打斗场面。但绵阳城就是会小到双方的人里面总会有互相识或面熟的人,横眉竖眼之后,接下来又要上演一出不打不相识得感人场面。结局最终以热情相拥,称兄道弟或者大醉一场收尾。
和今天的年青人相比,那时虽然没有优越的物质条件,但是他们的精神生活相当的充实。至少他们男的就是一副男人像,女的就是满脸女人样。学历不高,血气方刚,耿直仗义,敢爱敢恨,只要今天不要明天成为了那时绵阳城超哥的真实写照。
超哥们在不懂事中懂事的尽情享受着属于自己成长的快乐并填充着再也不会重演的人生经历。
那时的绵阳老城和现在区别不大。对比今天看起来稍显得破旧或落后。很多记忆中的场所早已不复存在。超哥们就主要混迹在临园路,涪城路,公园口,铁牛街,金柱园和索桥一带。这里是当时的娱乐休闲集中区。超哥们能经常在这里遇着熟人,亲切的打着招呼并会被热情的拉着去海吃海喝一番。其实很多当过超哥的人到现在都很疑惑,当年经常都是身无分文,怎么会过的那么理所当然的开心,仿佛从没有愁过吃吃喝喝,从来也不会因为身上没有半毛钱而不好意思出门上街。
铁牛街算是当时操哥的江湖集散地。喝茶,吃米粉,看Y录像甚至可以买卖旧衣服和各种贼货,密谋江湖惊天大业。
出来混,总要有身行头。那时的年轻人身在这个小小的城市对服装品牌文化没什么概念。也不知从具体谁开始这样的装扮,谁认为那是一种时尚。谁又将它流行开来:梦特娇,西裤或牛仔裤配一双迪尔多纳或彪马运动鞋。基本这就混搭出一个标准绵阳的超哥形象,满城从此就有了你的兄弟姐妹。当然,那时还一阵风的流行过老人头,波比,绿色或血红色的宾奴鲸鱼喷水标志的“伊立”夹克衫。标志性的着衣时尚就这样在绵阳城大势传播。男男女女清一色的打扮成为那个时候的特别风景。那架势绝对不亚于当年跃进路长虹厂下班时间,穿着卫星天线标志蓝色工作服的工人同时浩浩荡荡的开在街上的壮观景象。
当年那身超哥行头,其实全身下来少说也要个千把大洋,并非人人能承受得了,很多超哥穿的应该都是赝品。今天也许我们看到某位财力丰厚的仁兄当年也许就是靠着卖假冒梦特娇,迪尔多纳或彪马发家的。据说当年真假迪尔多纳和彪马在超哥们的圈子里就有着辨别真伪公开的秘诀:如果一双迪多或彪马穿的白色鞋底逐渐发黄发红,那可是真资格的正品。除了赢来无数羡慕的眼光和有人相借之外。甚者会有人起偷窃抢夺之念。本分之人只好拿着刷子蘸着肥皂水使劲想要把自己的赝品鞋底刷成黄或红色,努力让自己挤进混得好,穿正资格名牌的超哥之列。
当年见识少,绝对以貌取人。除身着超哥制服装扮,你嘴刁红梅或翡翠香烟,腰间要是挂一个BB机那是相当洋盘的事情。如果你挂一个中文BB机,那你绝对属于混的不错。如果你包里冒出个大哥大的天线尖尖,进出打车,毋庸置疑,你绝对是个超级超哥!离小马哥就差一张机票的距离了。
其实作为一个操哥大多数人还是有一两把刷子的。他们要不旱冰溜得好,要不台球水平高超,要不歌唱的好,要不舞跳得棒,要不口才极佳,要么能打敢冲。实在没有特长的,只要说声刚从山上才下,小浮桥(今饮马桥)派出所才放出来都会令人刮目相看。总之要在江湖混,用现在的话说没有点才艺是不行滴。
超哥的上午基本是平静的。他们知道自己该干嘛干嘛,没事的睡觉,不劳而获的趁早在公车上扮演三只手,上班的干活,读书的学习,经商的守摊,打街的开车......当时的娱乐项目并不像现在这么多。能消遣的就是喝茶溜旱冰,唱歌跳舞看录像,有钱的打打翻牌机。
午饭过后,超哥的身影渐渐增多,大多数人选择去了公园口的溜冰场和体育馆的露天茶园,也有为数不少的年轻人就开始三五成群叼着烟蹲在街边路旁,他们蹲在街头也不知在干什么。也许是在闲聊,也许是在看风景,也许在盘算着所谓惊天动地的计划,也许只是在思考晚饭的着落,但基本上就是习惯了有事没事蹲起,即便是在天寒地动的冬天。偶尔还会相互炫耀着那些看视荒诞的事情:说得,你看老子还是没穿秋裤!老子冬天从来不穿秋裤!蹲街边也是当时独特的风景线。
露天茶园是超哥们交流思想和计划改造世界的好地方。一杯茶,一包烟。便是全部。烟抽的都是现在不常见的牌子:雪竹,翡翠,红梅,黑猫,希尔顿,良友等等。他们一边抽着烟,一边嘻哈大笑,漫不着边际的谈论着各式各样的话题。途中某位师兄听到传呼一响,立马起身找公话回电。若看到回电号码缀了或之类的紧急暗号,那基本是属于是怀着功夫连跑带飞而去。然后回来之后走,神情严肃的说:走,那边出了点事情。接下来一帮人集体火速离开,唉,不知江湖又起着哪门子的恩怨。可怜的茶馆老板,有时还没反应过来收茶钱,人已经毫无踪影了。这样的伎俩他们同时也会用在蹭饭上面,当时叫吃霸王餐,一帮人尽兴的在路边餐馆喝酒划拳吃肉。突然一辆出租车停下来跳出一个人,嘴里大喊:搞快!砍人了。吃饭的超哥们马上心领神会,三秒钟之后全部挤上出租车扬长而去。老板在一阵爆笑声中刚刚反应过来:MMMP,烂二流子......!
那时出租车都是私人承包的,的哥也是啥子人都有,说实话也算是超哥些。不仅自己混,周围的兄弟都混。出租车司机很讲义气,若是你遇到什么江湖危急时刻,他们也会鼎力相助免费搭乘。但如果你要惹事生非,他们也是毫不含糊,电台里一喊马上召集一路人马。你跑都跑不脱。绵阳城打架斗殴那时基本上是靠出租车运输人马,那种香港电影里砍人专用的面包车还是个奢侈的产品。出租车那时不规定乘坐人数,基本一辆小小的夏利轿车可以梭下来七八个人。两三辆出租车一到指定地点就拉开了架势,瞬间组成了二十来号流氓的群殴的场面。
相对出租车,受气的要算是辛苦的三轮车夫了,他们平时起早贪黑,但绵阳的超哥是在太多,一天能拉上几个坐霸王车的二杆子。除了等超哥们大摇大摆的走远之后对着背影乱骂一通,其他的也没什么办法。
90年代唱歌跳舞是个不分昼夜的娱乐项目,满街都是摆着几张桌子的卡拉OK馆。唱一首歌2块钱,基本下午的时候绵阳城里已经萦绕着各种声调的粤语流行歌曲。舞厅也的下午场也是人满为患。这样的环境,你说那个时代的人如今谁不会唱几首原版的广东歌?
旱冰场也是超哥们的白天的聚集地和展现自我和泡妞的场所,各路超哥和高手混迹在此。最有名的要算公园口那家,下午2点左右早已聚满了了各路人马。超哥们花5块钱租一双潮湿带着温度和异味的旱冰鞋鞋展现自己的超人技巧。他们或是倒滑,或是跳转,时而劈叉,时而钻跨,时而俯身展翅,得意的时候一帮人抱着腰尖叫呼啸而过。让那些初学或技术欠佳者咂舌羡慕不已。此时玩的开心还可以来两首BEYOND的诸如《真的爱你》,《冷雨夜》之类的强歌,一边溜冰一边展现自己的歌喉。那种自然,那种陶醉,是今天很多人无法比的。技术好的超哥心理其实早知道已经有对他刮目相看的异性流露出心仪的眼神。那时候的超妹单纯而没有心机,喜欢便是喜欢,绝不装神。只要她不讨厌你,你伸出的手她总会伸出手给你回应,任你带着着她驰骋在那方块地板之间。
超哥们在四处混的一顿晚饭之后,夜晚渐渐来临。那时混饭就是一帮人甩着火腿从这里走到那里去找个朋友,被找的朋友约定成俗的请来者大吃大喝一番。绵阳城之所以最后变得大家都会或多或少的有几个熟人就是因为在这种“走饭”的过程中彼此介绍相识的。谁没有几个同学朋友或是老乡?就这样超哥们可以今天混到粮机厂,明天混到化工厂,后天混到财贸校,大后天混到某技校反反复复的吃,反复的住。所以这种走亲戚似的超哥生活除了自己准备包上的了台面的烟之外,只要体力够,你能走,你想耍,基本也不用带什么钱出门了。
夜晚是属于江湖生活的,更是属于这帮当超哥的年轻人的,舞厅成了大多数人的选择。
城里云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舞厅。最早的TC,麒麟,银河,影视,红苹果。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超哥超姐们纷纷聚集在这里,那时候并没有什么钱,大多数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坐着三轮车而来。这其中也有打的的,甩火腿(步行)来的。当时没有人会在意你是怎么来的,不会介意你乘坐什么样的交通工具。
舞厅的门票2块钱一张,进去以后就是超哥的天堂。你可以不用再多花一分钱在里面混一个晚上。舞厅里面挤满了有钱没钱的超哥,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帅的丑的,土的洋的,黑压压的一片。靠墙的沙发围坐一帮美眉,同样的装扮,粉红的梦特娇,女式的彪马迪多。那时的姑娘在都是自己出来玩的,很少有什么坐台小姐。灯光很暗,超哥们在里面跑马灯似的打转转。顺着一丝灯光伴着《爱情鸟》《片片枫叶情》这样的背景音乐开动自己的小雷达在黑暗暗中搜寻自己喜欢的姑娘的脸庞。带着二流二流的样子和一点礼貌邀请人家跳一曲慢三慢四。如果你的舞技够好,而且又能说会到。加上姑娘对你感觉不错,那你就可以邀请她多跳几曲。基本从搂肩触腰变成紧紧拥抱。如果你的桌上有五块钱一扎的啤酒,姑娘也会荣幸而来。当然姑娘也有着自己的喜欢的类型,超哥们当然也少不了被人拒绝,虽然有点不爽,想到林中还有这么多鸟,接下来还是压压火气仍然睁大眼睛着幽灵般的继续在舞厅里旋(溜达)。
通常胆大或者在这里混的比较熟悉的超哥就显得没有那么绅士了。他们二三个人一起。缩着脖子弓着腰,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拿着点燃的火机伸到姑娘们的面前看看是不是自己喜欢的菜。很多姑娘虽然显得厌恶,却又敢怒不敢言。最后可能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就被拉起来柳梢了一盘。黑暗中谁也不知道谁的来历,所以超哥们还是相对比较和平的。但是一旦自己的舞伴被抢或者谁踩了谁一脚,如果自己方人多示众,那不和平的打斗场面就要发生了。
舞厅大多播放着港台流行歌曲,但是再难听的也没有《小苹果》这样的口水歌。基本到了10点半,这个时候会有一段迪斯科音乐,其实大部分音乐都是恰恰风格。所以那个时段基本称作“跳恰恰。所有的男男女女对着镜子,提着弯成直角的双臂,右脚上一步,左脚上一步,然后左右摇摆着身体然后转身。那场面绝对像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做广播体操。现在要是看到那样的舞一定会笑的在地上打滚。恰恰时段过后就是超缓拍的柔情,那些在前期跳舞之间变得熟悉,彼此产生好感的陌生男女宛如一堆堆亲密情侣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缓慢的移动。心照不宣的知道今天谁会跟谁一起回去。
通常舞池旁边的还有一片可以看录像的区域,那些没有寻着猎物或是玩到疲惫的超哥们就横七竖八的躺着,坐着。有的昏睡着,有的半梦半醒,有的仍抱着一丝希望四处打望着,看自己的运气是否好到会遇到一个落单的美女。
音乐嘎然而止,舞厅总会有打烊的时候,超哥们或醉或累,或喜悦或神伤的离开舞厅,和现在一样有夜宵的就去夜宵,没有夜宵的就只好找个地方不洗洗睡了,城外的混混实在找不到地方就在东方红大桥的茶园凑合一夜。
超哥的生活确实有着太多让人疑惑的地方,还有很多居无定所的超哥至今回想起来也没有愁过在哪里睡觉,相识的不相识的总会在很短的时间和陌生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和信任。今天在哪里吃饭哪里睡觉好像并不是个问题。他们可以七八个人挤在某个人的家里,或者十来个像叠罗汉似的摆满某人临租房的一张床上,他们可以混到某个厂里职工宿舍,也可以混到学校的寝室,实在没地方东方红大桥的露天茶馆也可以凑合一夜。有几块钱的话就可以躺在在男男女女混搭的录像厅的沙发上一边享受Y录像,一边愉悦的打鼾。偶尔还会半梦半醒的对老板嚷嚷道:哪们搞起的哦?带子有卡起了?老板赶忙从机器里拿出录像带,拿起绞绞猛起摇起。
对条件不讲究,为人耿直仗义,没有太多的物质要求让那时的超哥过的像快乐的城市流浪汉。他们用青春和热血为绵阳铸就了一段真正的旧城旧事和文化。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20年了。那些超哥超姐已经为父为母了,悄然之中绵阳的生活节奏和方式已经截然不同,他们也适应着这种不易察觉的变化。只有偶而会想起那些年少超社会的光景。同时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学会唱那一首首粤语老歌的。
(文:上下酒吧/贾永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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